明明就是张青涩稚气的脸,发起狠来却像是犬齿锋利的狼。

  云忱抖了一下,因为害怕而紧闭着的双眼睁开。

  他的长衫被扯坏,本该裹的严严实实的领口也被撕扯,脖颈和锁骨全都露了出来,满脸泪痕,雾蒙蒙的眸子里头几乎被恐惧填满。

  但他看向杜桐光时,还是那种永远不会拒绝的纵容与偏爱。

  [云忱:唉,我那么爱他,他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母亲。]

  [系统112:噗。]

  [云忱:怎么,你歧视妈妈粉?]

  [系统112:不是,谁家妈妈粉那么野,能把我送进混沌空间?]

  [云忱:还好啦。害羞.jpg]

  [系统112:……]啊啊啊,我没有在夸你!

 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和他做过,杜桐光被这眼神望的心里一痒。

  但杜桐光不可能往里陷,很快就回过了神。

  真会勾引人啊。

  杜桐光掐着他的那截细腰,语调尽是讽意:“再唱一个我听听。”

  杜桐光说的当然不是唱曲儿,但云忱哪里知道那些。

  杜桐光刚刚做的那些他不懂,只当是一种安慰人的方式,故而即使恐惧也忍耐下来了,眼泪掉个不停,却硬是没喊一声疼。

  可直到杜桐光停下来,也没见他被安抚到,还是满脸阴郁,这让云忱很是难过。

  他果然什么都做不好。

  他什么都不会,就只会唱曲儿,现在杜桐光要听了,那双纯粹的眸子立刻染上了几分欣喜:“想听哪一篇,小光?”

  杜桐光声音很低,但怒意十分明显:“我说了,不许这样叫我!”

  凭什么和他母亲叫的一样。

  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!

  经过杜桐光的两次抗议,云忱终于是从他愤怒的情绪里听懂了一些。

  不喜欢他叫他小名?

  云忱艰难地思索半晌,学着家里下人的称呼:“少爷,想,咳咳,想听哪一篇……”

  “师父说,我长生殿唱的最好。”

  说完,不管杜桐光微有些凝滞的神色,斯文地清了清嗓,慢条斯理地唱了起来。

  戏台外头已经走了大半,留下的可以说都是死忠粉了,忽地听到后头响起熟悉的调子,全都默契地安静下来。

  杜桐光离得最近。

  云忱唱的时候,眸光也跟着软糯的词儿化开,没有任何妆容甚至还挂着泪痕的脸,此时此刻却美的惊人心魄。

  美目盼兮,巧笑倩兮。

  杜桐光几乎能想象到他站在戏台上时,一转眸,一抬手,还有那影影绰绰的身形。

  杜桐光的神色愈发凝滞了。

  他该明白自己的意思,自己才不是真让他来唱曲儿。

  可眼前这人憋着一股认真劲儿,又不像装出来的。

  回想着之前的一切,杜桐光总觉得哪里不对,他思索片刻,想到某种可能,又把人抱去了台根儿底下。

  本想把他直接扔出去,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。

  但看见他破烂青衫下的斑驳痕迹,到底还是犹豫了下,拿了件外衣过来给云忱披上。

  系好扣子,杜桐光也不管他乱糟糟的头发和酸软的双腿,从后面将人一推:“上去唱。”

  云忱的声音停下,呆呆愣愣地看着他。

  该上台了吗?

  可这和平时不太一样,不是应该……

  杜桐光没什么耐心:“上去!”

  云忱吓得唔了一声,脸上的泪痕都不敢抹,跌跌撞撞爬了上去。

  台子底下还剩着些人,看到云忱狼狈的样子,全都瞪大了眼睛。

  “怎么这样就出来了?”

  “广盛楼的东家欺负人是不是!这么搞,迟早要关门。”

  “不唱就说不唱,我们又不是不能等,为什么……”

  杜桐光也绕出来,饶有兴致地盯着戏台。

  他的手下早就过来了,枪抵住了广盛楼少东家的腰。

  云忱手段低劣不堪,但戏子傍上金主,也都是为了能更好地唱戏。

  杜桐光不信一个智力完好的人,会这样主动毁自己。

  他会怎么做?

  装晕,或是道歉离开,亦或是羞愧地逃回后台。

  可议论声还没停,上头狼狈的人却身形一定,幽幽地开了嗓。

  杜桐光身侧的手暗暗攥起,眉头紧蹙。

  到了走步子的时候,云忱腿一软,直直摔了下去。

  他怔愣地看着地面,想要站起,却发现手臂也酸软乏力。

  这是怎么回事?

  他原本就什么都不会做,承受了太多鄙弃的目光,是师父来了以后,才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夸赞。

  现在,他连戏都不能唱了。

  云忱露出痛苦的神情,手指颤抖地贴着台面,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:“师父……”

  又哭了?

  杜桐光瞳孔一缩,摸出枪,唰的站了起来:“都出去!”

  在场的人本就不剩多少,一看着枪全都跑了,留下一地凌乱的椅子板凳。

  杜桐光收了枪跑过去,扶起瘫软在上头的云忱。

  瞧着他那微有些呆滞的眼神,杜桐光声音狠不起来了:“你……”

  怪不得,怪不得父亲每次都要亲自送人过来。

  他严重怀疑,这个人的智力存在问题,之所以大家被蒙在鼓里,或许是广盛楼还想靠他赚钱,帮着遮掩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