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也是他曾经坚持过的、不计后果、不顾一切的,也要认真的、平等的对待每一场比赛的执着。

  谁都可以劝季司早放弃,以身体为重、以未来的职业生涯为重。

  但是他不可以。

  他没有劝人放弃的资格。

  他本应该是更理解、更尊重这份心情的人。

  更何况他作为人另一半的这个身份。

  无条件的支持、以及给予人绝对选择权的自由。

  路北辰松开紧紧死咬着的牙根、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  挪动身形又往人身旁凑了凑,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,轻轻将人环了起来。

  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困难,仿佛有小刀在人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划着,刀刀见血,心疼到极致。

 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出来的决定是对是错。

  但是此时、此刻。

  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、更别提说服那个一直以来只想打好每一场比赛的季司早。

  “如果、医生给出来的结论很不好,”

  路北辰一字一顿道,“那么不管怎样,我都尊重你的一切决定。”

  “你要打,我便陪你。”

  季司早指尖一蜷,他似乎没想到路北辰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。

  下意识地侧目看了过去,发觉人眼底似乎都带着些湿润。

  顿了半晌,季司早再度轻声开口:“那如果......后果真的很严重呢。”

  哪怕执着至此。

  但是面临此种抉择时。

  谁会不害怕、万一以后,再也打不了职业赛了呢。

  路北辰垂眸,沉声和人保证道:“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,哪怕跑遍全球......我也一定给你找到可以手术的人。”

  “然后陪你治疗、陪你复建,等到你可以再度登上职业赛事的舞台。”

  路北辰牵起人的手,再度和人十指相扣,语气轻柔,甚至不知道是陷入了什么回忆、还是在极度担忧着未来。

  “不过......治疗很繁琐、手术要打针,复建也很疼。”

  路北辰垂眸看着握在一起的手,轻声感慨:“若是能代替你就好了。”

  “但我还是会永远陪着你。”

  “捂着你的眼、手臂给你咬、人也给你抱。”

  “你......别害怕。”

  季司早不知道被那句话逗得有些想笑,那副冷淡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不少,眉眼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。

  被握着的手反扣了回去,似乎路北辰给的这个答案,终于彻底疏解开来他一直以来的烦闷感。

  谁会知道后果到底会怎样呢。

  先去做。

  胜利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
  不打怎么会赢?

  不打又怎么会知道、后果到底会如何?

  轻笑声传来,季司早偏过头去,无情地开口:“才不用,我不怕疼。”

  倒是心疼的一直在滴血的路北辰抿了下唇角,强忍下想把人直接绑回房间里、一点可能受到伤害的后果都不想让人去尝试的冲动,无奈地开口道:“嗯,moon神不怕疼,moon神就是怕打针而已。”

  “......”

  想起之前去医院体检的事情,季司早暗自磨牙,一个带着刀的视线又甩了过去,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杀人灭口的模样。

  “我没有怕打针。”

  “嗯嗯嗯,moon神什么都不怕,是我怕。”

  季司早沉默,眯着眼瞪人,直到路北辰说了半天的软化这才将人放过。

  只不过他倒是真的很想和路北辰解释一句。

  他真的没有怕打针。

  他只是......

  不想见到血。

  脖颈处传来的冰凉触感,哪怕在回忆中也实在是太过于真实。

  也没有哪个人、会有过脆弱咽喉处呼呼灌着凉风、直往人胸口里吹的体验吧。

  死亡这件事、看似仿佛很遥远。

  但是经历过一次又重新活了一遍的人,每日在睁开眼睛再度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时。

  总是会有种、恍若隔世的错觉。

  不真实。

  季司早想。

  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,身旁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。

  包括现在这位给予他温暖拥抱、又给予他新奇体验,甚至给予他热烈又诚挚的回应的人。

  和路北辰的关系越近、行为越亲密。

  那份不真实感就愈发明显。

  仿佛会突然开始恐慌。

  若是有一天,自己又不在了。

  路北辰会怎么样呢。

  又或者说若是有一天,发现这全都是他濒死之前的一个虚幻梦境,这里的经历和面前的这个人,全都不复存在。

  他又会怎么样呢。

  分离这个课题,季司早从小都在经历。

  只是他突然发现,这门课程,他好像......

  从来就没有学会过。

  以前的那些人或事,他不在乎。

  而现在。

  他似乎有了在乎的人。

  也有了......不想接受分离的那份感情。

  从路北辰回到沪市的那天开始。

  季司早发觉,他会出神、会想念。

  会不自觉地想要知道,路北辰此时此刻、在哪里、在和谁,在做些什么。

  甚至会控制不住地和人发那些招惹人的逗弄微信。

  然后换来一通电话、换来一个关心,换来人以最快速度跨越省市地赶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