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节

  众人隐隐察觉到不对,尤其两人之间的气氛。

  良妃站在殿内,她不是有备而来,众人能看出她来得匆忙,头顶的发簪颜色和衣裳都不搭配,她仿佛压着股怒意,却没发泄出来,对于赵修容的话,她很是平静,道:“明知赵修容每日都要去梅林,这人害死了本宫的宫女,还敢抛尸梅林,真是胆大包天,赵修容,你说是不是?”

  赵修容脸上的情绪淡了些许,她扯唇道:

  “谁说不是呢?”

  不等良妃再说什么,赵修容好像是觉得受到了无妄之灾,她皱眉问:“良妃是在怀疑臣妾么?”

  良妃没说是不是:

  “本宫就事论事罢了。”

  这时,她终于转头看向时瑾初和邰谙窈,她掀开裙摆,笔直地跪了下来:“臣妾知道,红绒死在梅林,臣妾摆脱不了嫌疑。”

  “但臣妾对天发誓,今日一事若是臣妾所为,便让臣妾天打五雷轰,不得好死!”

  众人愕然,皇后也皱了下眉头,谁都没想到良妃会来这么一出。

  她目光清明,没有半点心虚,世人惯来信神佛,一时半会儿的,众人很难再怀疑她。

  时瑾初的视线没在良妃身上多停留,他沉默许久,再出声,却是问向赵修容:

  “你最近常来梅林?”

  赵修容心底沉了一下,她没否认:“是。”

  时瑾初淡淡问:

  “往年怎么不见你来得这么勤?”

  赵修容一怔,她坐直了身子,再没有被良妃质问时的风轻云淡,话音都透着点不敢置信:“皇上是在怀疑臣妾?”

  时瑾初没承认,也没否认,眸光平静地看向赵修容。

  赵修容闭眼,片刻,她忍着情绪,道:

  “证据指向良妃,皇上却是怀疑臣妾,若是发誓就能洗清嫌疑,臣妾也能效仿!”

  皇后挑眉,觉得眼前一幕忽然变得有点戏剧性。

  红绒一死,这件事变得死无对证。

  但良妃没想放过赵修容:“梅林一直有人看守,红梅死在梅林,总不会是自杀,皇上大可查一下,今日有谁出入过梅林。”

  时瑾初不可置否,让人去查。

  然而查出的结果是,看守梅林的宫人昨日就不舒服,梅林一直没人看守。

  赵修容也在这时道:

  “如果真是臣妾所为,臣妾何故整日要去梅林,是生怕自己不够显眼么?”

  谁都不能否认赵修容说得在理。

  兜兜转转,不论赵修容是否有嫌疑,证据最终还是指向良妃。

  良妃闭了闭眼,也不再替自己做辩解。

  忽然,一直安静的邰谙窈在这时出声,她脸色依旧苍白,头都没抬地问:“冯妃既是中毒,为什么不查一下毒药的来源?”

  良妃陡然抬头,她怔怔地看向邰谙窈。

  没有想到一直对她排斥的二妹妹居然肯在这时替她说话。

  良妃没忍住扯唇,苦笑了一声,她还以为二妹妹也信了是她故意陷害她。

  邰谙窈没有看向良妃,她不是替良妃说话。

  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古怪。

  赵修容有一点说得没错,如果真的是她做的,将红绒抛尸在梅林,不是在自己身上增加嫌疑么?

  皇后摇了摇头,解释道:

  “在你们来之前,本宫已经问过了太医院,冯妃所中之毒是几种相克的药材混在一起磨成的药粉,加上冯妃最近体弱,才会直接害了冯妃的性命。”

  “最近从太医院领过这些药材的,除了朝阳宫,也只有蔌和宫和——”

  皇后停顿了一下,她视线从时瑾初和邰谙窈身上不着痕迹地滑过,才继续道:“闻乐苑。”

  言下之意,如果邰谙窈是被陷害的,那么下毒的人只可能会是良妃。

  邰谙窈立时安静下来。

  众人不敢说话,还是皇后娘娘打破了沉默,她叹了口气:“皇上,眼下该怎么办?”

  眼见娘娘要被定罪,扶雪砰一声地跪了下来:

  “皇上,娘娘是被冤枉的啊!”

  没人理会扶雪,时瑾初一手捻着杯盏,他半耷着眸眼,平静道:

  “即日起,良妃贬为修容,夺封号,禁闭于蔌和宫,无召不得出入宫门。”

  修容娘娘,仍是主位。

  皇后心底了然,皇上不信今日的结果,但冯妃被害,必然要给出一个交代来。

  邰谙窈垂首,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。

  第59章

  在朝阳宫待了两个时辰,外间已经落了白皑皑的一片,青砖瓦上都是覆盖一层白色。

  邰谙窈回到闻乐苑时,天色还未暗下来。

  绥锦胆颤心惊地在殿内守着,见她回来,才觉得松了一口气,忙忙持着伞迎上去:“主子回来了。”

  殿门、二重帘接连落下,隔开了外面呼啸的冷意。

  隔绝了外人的视线,邰谙窈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,绥锦和秋鸣都是呼吸一顿:

  “去查一下,白蓉呢。”

  白蓉身为冯妃的贴身宫女,在冯妃身死这一件事中居然完全隐身了。

  闻言,秋鸣总算想起她忽视了什么,她心底蓦然咯噔了一声。

  她们都心知肚明冯妃这段时间病重的原因。

  秋鸣顾不得外面还在飘着雪,立刻退了出去。

  绥锦倒了一杯油酥茶,摆在主子跟前,她拧眉不解地问:“主子在担心什么?”

  朝阳宫的事情还没有传来,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  邰谙窈没有回答她,而是将朝阳宫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。

  绥锦一愣,她下意识道:

  “良妃?”

  她不觉得这件事是良妃所为,但最终证据都指向了良妃。

  她也清楚为何说到最后,主子话音中会透着点若有似无的失望。

  如果在找不到真凶的前提下,其实良妃被贬位对主子来说是一件好事,但偏偏良妃如今成了邰修容后,依旧是主位。

  本朝惯来的规矩,一家不能出两个高位。

  邰修容距离不是主位,只有一步之遥,主子怎么可能会不觉得可惜?

  绥锦皱着眉头,和主子一样,都察觉到这件事中有古怪,总觉得缺少了一环。

  绥锦低声问:

  “主子觉得这件事是冲着谁来的?”

  难道真像赵修容所说,栽赃主子的行为,只是简单的挡箭牌,替良妃脱罪而用?

  邰谙窈一点点攥紧手帕,其实心底已经了答案。

  ——假的。

  许是有一层,但背后人主要的是想要挑拨她和良妃的关系。

  她和良妃是不亲近,但背后的邰家,让二人注定绑在一条船上。

  有人想让她对良妃心生怨恨。

  谁会这么大费周折?

  绥锦还是有个疑惑,她有点迟疑:“皇后说从太医院领了那些药材的,除了闻乐苑,也就只有蔌和宫。”

  她声音低了下去:

  “主子和奴婢都知道,良妃对冯妃恨之入骨,当真不可能会是她么?”

  再是笃定,在证据确凿前,还是会生出怀疑。

  邰谙窈眸眼还是冷凝:

  “不止。”

  绥锦懵了一下,才听懂她在说什么,不止闻乐苑和蔌和宫。

  她想起了什么,呼吸倏然一紧。

  皇后说的是——除了朝阳宫。

  也就是说,其实朝阳宫内也有这些药材,但冯妃身死,没人会觉得是冯妃自导自演,自然而然地忽视了朝阳宫。

  邰谙窈没有犹豫,当机立断:“让小松子进来。”

  她曾让小松子盯着朝阳宫的动静。

  她们都清楚,自从姚美人拿捏住白蓉的家人后,也就是握住了白蓉的命脉。

  也就是说,除了闻乐苑和蔌和宫,姚美人也是能够拿到这些药材的人。

  小松子来得很快,在听见主子叫他的来意后,忙不迭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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