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行耳尖早就红透了,如往日那般局促地去捂他的嘴,无奈道: “……阿鸣呀。”

  时鸣歪头: “哥哥不喜欢?”

  江行眼睛快看花了,耳朵也嗡嗡的,哪里说得出“不喜欢”三个字?

  眼前容姿如玉的人与当时那个穿裙子的小姑娘慢慢重叠在一起,江行不禁心想,好看的人,果然从小到大都是好看的。

  小时可爱,腮边有一点婴儿肥,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他;长大更狡猾些,偏偏长得好看,对着那张脸,就是再暴躁的人,总也生不起气来。

  江行想了半天,思索了半天,时鸣却不等他思考完毕,自己就先喝了一口水,在口中要咽不咽地含了含,这才肯喝下去。

  江行觉得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了。

  不过往后日子还长呢。江行心想,往后合该是一家人一起安安稳稳地关门过日子,就是不知阿鸣是怎么想的。

  江行问: “你往后,打算做什么?”

  第98章 国丧玩乐惹是非

  时鸣一愣, 下意识问: “什么往后?”

  “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。”江行道, “嗯……致仕之后?”

  他又补充, “反正我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你的。你可不能不要我?别丢下我嘛。你去封地, 我也去封地;你留在京城, 我也留在京城。”

  时鸣只是微笑,反问: “那你希望我去封地, 还是在京城呀?”

  江行被这个问题难住了。

  他打量着时鸣的神色, 见那双浅淡的眼睛下,似有什么东西和往常不一样了。

  明明就是随口的一问, 可江行就是觉得不一样,只有这个不一样。

  阿鸣是认真问他的, 也是真的想,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。

  江行忽然觉得这个问题,他需要思考一番,慎重回答。

  去封地很好, 到时候有钱有闲,生活美滋滋,正适合他这种咸鱼摆烂。

  在京城……也不错。

  京城热闹, 没事和几个好朋友聚一聚,逢年过节也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。

  但江行觉得,这可能并不是重点。

  重点是,阿鸣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京城,或是去往封地。

  去封地,无非是阿鸣做了闲散王爷,这自然好。若留在京城……

  江行打了个寒颤。

  留在京城, 这本来就不合理。承元帝百年之后,若师兄继位, 会留阿鸣在京城吗?

  江行不敢肯定。

  若阿鸣与师兄哪天真的敌对起来……不,已经敌对了。

  师兄对阿鸣的敌意,他不是没有看到。

  那如果阿鸣留在京城,会……

  江行猛地看向时鸣。

  时鸣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,就像冰山一角,仅仅露出一点儿;而水面下的庞大野心,当他发现时,事情早已无可挽回了。

  阿鸣是铁了心要去做的,他改变不了。

  江行此时才感到一阵无力感:他既没有办法完全站在阿鸣这边,也没有办法完全站在师兄那边。

  最好的是哪边都不站,继续当他的纯臣孤臣——等他们分出胜负,他再假惺惺地、圆滑地往上凑,提及所谓旧情还换自己的仕途。

  从利益角度来说,是这样的。

  但江行绝对不会那样做。无论要他放弃哪一个,江行都很难选择。

  江行此刻才觉察出自己骨子里的懦弱。这样的挫败感使他无地自容,恨不得把自己硬生生掰成两半,分给他们一人一半才好。

  江行开口时声音艰涩: “我……”

  时鸣等他的回答: “嗯?”

  江行嘴唇开开合合,始终没能吐出一个字来。最后,他像战败者那般,沮丧地低下头: “……我不知道。我想回岭南。”

  “无妨的。”

  时鸣意料之中, “不管结果如何,你都能回岭南。”

  当然,也只是江行而已。自己能不能回去,时鸣心想,应当是不能的。

  这样的纠结使江行辗转反侧,夜不能寐。而李玠这边,同样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。
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

  李玠“腾”地站起身, “晋王从前在岭南杀过人?”

  何越将陈年案宗递到李玠面前,缓缓开口: “啊,从案宗来看,证据确凿,无从抵赖。”

  “那位殿下从前逃亡时扮作女子,”说到这里,何越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, “因而得以在岭南安全容身。”

  “但那位的相貌,太子殿下您又不是没有见过。说一句天人下凡,也算不得抬举。”

  李玠心里发酸。

  是的。所有觉得晋王不好的人,能从各个方面挑刺儿,譬如什么心机深沉,什么狼子野心,又或者手段残忍……诸如此类,可却没人会从晋王的外貌上挑刺。

  因为实在挑不出一丁点毛病,最多骂他长得像个祸水——那和夸赞有什么区别?

  就算是李玠,也不得不承认,没有人看了那张脸会不动摇。

  晋王还只是男子。若扮作女子,李玠有些不敢想,那样的美貌会招来多少危险与非议,即使他是个瞎子。

  而且,瞎子正是弱势。就算本来没有歹念的人,要是碰巧见他落单,也得被勾起几分人性阴暗来。

  也难怪师弟会喜欢……

  李玠悄悄掐了自己一把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问: “他确实很漂亮。你说这个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