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行试探道: “我愚钝,你不若代入……代入那位,想象一下,倘若是你,你会怎么做?”

  倘若是你所爱之人被抢走,你会如何想、如何做呢?

  时鸣想了想,蓦地笑了。

  江行不解: “你笑什么?”

  他的提议也没有这么好笑吧……

  时鸣笑意愈深,促狭道: “我还实在想不出来,你被抢走之后,给我生了个孩子当弟弟的场景。”

  江行脸黑了: “我不会生小孩。”

  时鸣笑得更厉害了: “哈哈哈哈……是是是,你不会。”

  江行任他笑了许久,等他笑够了,才无奈道: “……好啦。不伤心了?”

  时鸣“嗯”了一声,道: “不伤心了。逝者已矣,我虽想念,却无可奈何。大不了等百年之后,我自己下去向她请罪。至于旁的,往后再说吧。我好爱你呀。”

  话锋转得突如其来,任谁来了都得反应一会儿。江行哽住: “……我也爱你。”

  两人逛完了街,肩并肩往回走。这会儿影子被拉得很长,风乍起,衣衫翩舞间,两人的影子相交相错,似一片分不开的丝绸,一根根地织在一起,竟有了些相濡以沫的味道。

  江行后知后觉地发现,这次时鸣用的字眼是“爱”,而非往常的“喜欢”。

  抠字眼显得太斤斤计较。但事关时鸣,江行总忍不住上心。

  他心中有一阵没来由地酸楚,说不清道不明,拉着时鸣的手又不好宣之于口。心间发涩的同时,江行更多的是庆幸。

  这算……完全接纳他了吗?是这样的吗?

  是的吧。

  再偏头看看时鸣的表情,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,云淡风轻,一如既往。

  江行不知是喜是忧。

  徒步回江府,江行推门,敏锐地察觉到,气氛有些不太对劲。

  四下里静悄悄的,江舟摇他们找不着影儿。

  江行放下东西: “奇怪,他们人呢。往常这会儿不应该在院子里闹腾么?”

  时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道: “许是跑出去玩了。”

  “不会的,”江行皱眉, “这么晚了,阿摇从来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儿。而且这么安静,没道理啊。”

  时鸣眨眨眼睛,提示他: “不然哥哥四处找找?阿摇和阿年都是乖孩子,做事有分寸的。”

  江行姑且认同了这番话,在府里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通;结果不仅是江舟摇,就连张大娘也不见了。

  偌大的江府,看起来竟然只有他和时鸣两个人。

  江行心顿时提到嗓子眼,再看时鸣但笑不语的样子,有点急了: “能跑哪儿去啊……汴京城可不比家里,人山人海的,这要怎么找?哎,你笑什么呀?”

  时鸣翘起嘴角: “我笑哥哥记性不好。”

  江行还以为两人走前,江舟摇说过去向,只是自己忘了;这才得了一个记性不好的帽子。他当即思索了一番,发现脑袋空空,不免匪夷所思了: “阿摇没同我说过她要去哪儿。”

  时鸣答非所问: “当然不是这个。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

  江行蒙了。

  今天能是什么日子?平平无奇春日里一天呗。不是休沐,也没有假期,更不是什么节日。甚至于明儿个还得继续上朝,能有什么特殊的?

  如果说是节气嘛,也不对。什么纪念日更不可能了!江行思来想去,绞尽脑汁想了半天,仍然没想出来有什么特殊的日子,是在今天。

  不,不对,今天是什么日子,和他找阿摇有什么关系吗?

  没什么关系吧!

  江行狐疑地在时鸣身上扫了几眼,肯定道: “你们有事情瞒着我。”

  时鸣笑意盈盈: “没有瞒着你。是你忘了。跟我走?”

  江行不解其意,却仍然跟着时鸣上了马车。

  车内熏香袅袅,时鸣不甚在意地呷了一口茶,江行看着窗外飞逝过去的景色,坐立难安。

  自己到底忘了什么?

  江行看了一眼身边气定神闲的时鸣。

  问也问过了,可惜他就是不说。非但不说,还要卖关子说“你猜”,真是搞得江行心里痒痒挠抓一样,怎么都安分不下来。

  车行过乡间小道,江行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。

  他在自己记忆里费劲巴拉翻了半天,这才猛然惊觉:这是去西园的路!

  震惊之色久久不去。江行回头看向时鸣,却发现时鸣也在看着自己,目光缱绻,眼中是说不出的款款深情。

  他同样心如擂鼓,问: “去西园做什么?”

  时鸣仍然没回答: 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  待到了西园,江行这才反应过来,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。

  他在江府找不到的孩子们都在,江舟摇瞧见江行两人来了,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: “哥哥!”

  江行瞧着这样的热闹气氛,眼睛扫过江年和张大娘众人,笑: “这是做什么?”

  院中竟摆了一张桌子,放了瓜果点心、汤饼面条一类,还有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,很显然是专门等他来、好开饭的。

  江舟摇嘻嘻哈哈道: “哥哥你忘啦,今天是你的生辰呀。”

  “我的……生辰?”

  江行又惊又喜,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,就连笑声也不太连贯。他像是被什么好事儿给砸晕了,迷迷糊糊了半天,才确认一般: “原来是生辰。”